散户配资在线登录张医生开的药肯定管用
妈妈……我肚子里……有东西在动……
好多好多蝌蚪……它们在里面游来游去……还咬我!”
六岁的薇薇哭着说。
陈慧起初以为是女儿做了噩梦,可薇薇一整天都蔫蔫的,还说肚子里有蝌蚪在看她。
陈慧带她去诊所,医生说是肠痉挛和蛔虫,开了药,可薇薇吃了仍不见好,夜里更是痛苦挣扎。
陈慧贴着女儿肚子,竟感觉到一种不属于肠蠕动的、鲜活的跳动感。
陈慧意识到女儿没撒谎,她顾不上等丈夫回来,带女儿直奔市一院急诊。
B超检查后,李医生脸色惨白,立刻拨通了110.......
01
展开剩余97%“妈妈,你讲的这个故事里,小蝌蚪最后找到妈妈了吗?”
六岁的林薇薇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,小手还紧紧攥着陈慧的衣角,
刚才听故事时绷得紧紧的小脸,这会儿才慢慢舒展开来。
陈慧坐在女儿的小床边,指尖轻轻梳理着她柔软的头发,声音温温柔柔的:
“找到了呀,小蝌蚪长大后就是青蛙,没多久就找到了妈妈。”
她低头看了眼墙上的卡通挂钟,指针刚过十一点,
“快睡吧,薇薇,爸爸明天就从外地办事回来了,等你醒过来,说不定就能看见他啦。”
薇薇听话地点了点头,往被窝里又缩了缩,小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,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:
“那妈妈也要早点睡,别熬夜啦。”
“嗯,妈妈就在隔壁房间,有事你喊妈妈一声,妈妈立马就过来。”
陈慧给女儿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的,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,
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,顺手还把门带得留了条小缝,方便听见女儿的动静。
回到自己房间,陈慧往床上一躺,
随手拿起枕边那本翻了一半的育儿杂志,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。
窗外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纱,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,
把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映在墙上,风一吹就轻轻晃悠,像在跳一支慢舞。
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,“汪汪”两声又很快停了,
除此之外,整个小区静悄悄的,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似的,没什么动静。
没一会儿,陈慧的眼皮就开始打架,困意一阵阵涌上来,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细细的、断断续续的哭声,像一根尖尖的小针似的,
一下子扎破了沉沉的夜色,钻进了陈慧的耳朵里。
她猛地一个激灵,瞬间就清醒过来。
是薇薇在哭。
陈慧立刻掀开被子,连拖鞋都顾不上穿,
光着脚就往女儿房间跑,地板的凉意从脚底传来,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。
薇薇的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,昏黄的光线把房间照得暖暖的,
也把女儿小小的身子勾勒出来,她在被子里蜷成一团,还在微微发抖。
“薇薇?怎么了?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?”
陈慧几步就冲到床边,一把将女儿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。
薇薇的小脸上全是眼泪,摸上去冰凉冰凉的,像沾了露水。
她把头埋在陈慧的睡衣上,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,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:
“妈妈……我肚子疼……好疼好疼……”
陈慧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,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,
她赶紧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,还好,不烫,没有发烧。
“是肚子疼吗?是不是晚上喝的牛奶太凉了?还是吃了什么不舒服的东西?”
她柔声安慰着,轻轻揉着女儿的小肚子,手心底下,女儿的肚子软软的,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薇薇却摇着头,哭得更厉害了,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,还有点发颤:
“不是……不是疼……妈妈……我肚子里……有东西在动……”
陈慧的动作顿了一下,她笑了笑,想让女儿放松下来:
“傻孩子,那是肠子在动呢,叫肠蠕动,每个人都会这样的,说明你吃下去的东西在消化呀。”
“不是的!”
薇薇猛地抬起头,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亮,也格外害怕,
“不是肠子……是蝌蚪!好多好多蝌蚪!它们在里面游来游去……还……还咬我!”
蝌蚪?
陈慧愣住了,看着女儿因为害怕而变得煞白的小脸,她心里那点睡意一下子就跑光了。
她把女儿抱得更紧了,轻轻拍着她的背,想给她点安慰。
“肯定是做噩梦了,薇薇,”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,
“梦都是反着的,不信你现在闭上眼睛,好好感觉一下,是不是已经没有蝌蚪了?”
孩子终究是孩子,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,听着轻轻的安抚,薇薇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。
她把脸贴在妈妈的胸口,听着妈妈的心跳声,
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,含含糊糊地嘟囔着:“妈妈……我怕……”
“不怕不怕,妈妈在这里陪着你,一直陪着你,”
陈慧亲了亲她的头发,头发软软的,带着点洗发水的香味,
“妈妈陪薇薇一起睡,把所有的蝌蚪都赶跑,不让它们欺负薇薇。”
过了一会儿,怀里的小身子渐渐放松下来,不再发抖了,
呼吸也变得均匀而绵长,慢慢进入了梦乡。
薇薇又睡着了。
陈慧却再也睡不着了。
她侧着身子,把女儿圈在自己的臂弯里,
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,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庞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夜色已经很深了,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母女俩的呼吸声,一轻一重,很有节奏。
蝌蚪……在肚子里游……还咬人……
她知道,这多半就是孩子做了稀奇古怪的梦,小孩子的想象力丰富,
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出现,或者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,
让肚子有点不舒服,被孩子的想象力一加工,就变成了这样吓人的事情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,那句“好多好多蝌蚪”,像一颗冰凉的小石子,
投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
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小小的、却怎么也散不去的涟漪,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。
02
第二天,天彻底亮透了,阳光像调皮的孩子,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,
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亮闪闪的光带,把夜里的沉闷和阴暗都驱散了。
可陈慧心里那圈挥之不去的涟漪,并没有因为这明媚的白昼而平息,
反而像被风吹过的水面,依旧轻轻荡漾着。
女儿薇薇醒来后,整个人都蔫蔫的,提不起一点精神。
她不像往常那样,一睁开眼睛就精神头十足,叽叽喳喳地缠着陈慧要讲新故事,
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,小小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,
像打了个解不开的结,眼神里也带着一种怎么都挥不去的怯生生的感觉。
“薇薇,快起来刷牙洗脸啦,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羹哦,
里面还放了你喜欢的虾皮和小葱花呢。”
陈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愉快,还特意加重了语气,想调动起女儿的情绪。
薇薇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,动作迟缓得像个被抽掉了发条的小木偶,
然后又慢吞吞地挪进洗手间,整个过程都没什么生气,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家伙。
早餐桌上,陈慧把一碗黄澄澄、颤巍巍的鸡蛋羹推到女儿面前,
上面点缀着细碎的虾皮和嫩绿的葱花,看着就让人有食欲。
薇薇只是拿小勺子在碗里轻轻戳了两下,就把勺子放下了,摇着头小声说:“妈妈,我不想吃。”
“怎么了呀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陈慧赶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,触感还是温温的,体温正常,没发烧。
薇薇没说话,只是下意识地把小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一下一下地、小心翼翼地抚摸着,
仿佛那里装着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,又好像藏着一个不能被人知道的可怕秘密。
一整个上午,薇薇的表现都异常得很。
她不看平时最爱看的动画片,也不玩那套她宝贝得不得了的乐高积木,
就那么抱着一个旧布娃娃,安安静静地缩在沙发的角落里,眼神有些放空。
陈慧好几次走过去想跟她聊聊天,问问她的情况,
她都只是用一种茫然又带着点惊恐的眼神看了看妈妈,然后就又低下头,盯着自己的小手发呆。
陈慧的心,就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往下拽着,越来越沉。
她实在忍不住了,拿起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几下,还是拨通了丈夫林致远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,久到陈慧都以为没人接的时候,才被接了起来,
听筒那头传来嘈杂的人声、车辆的鸣笛声,还有机器运转的轰鸣声,乱糟糟的一片。
“喂?慧啊,怎么了?”
林致远的声音听起来很匆忙,背景音太吵,他的声音都有点模糊。
“致远,薇薇有点不对劲。”
陈慧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,眼睛瞟了一眼沙发角落里的女儿,
“她从昨晚开始就说肚子疼,今天一整天都不肯吃东西,精神也特别不好,蔫蔫的。”
“肚子疼?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?还是晚上睡觉着凉了?”
林致远在那头问道,声音里带着点不以为意,
“你给她找点益生菌吃试试,或者用热水袋给她敷敷肚子。
小孩子嘛,肠胃本来就弱,偶尔不舒服很正常。”
“不是……她不是普通的肚子疼,她说……她说她肚子里有蝌蚪在动……”
陈慧犹豫了半天,还是把女儿那句听起来荒诞又吓人的话说了出来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,静得能听到陈慧自己的心跳声,接着传来林致远一声不太在意的轻笑:
“你说什么?蝌蚪?你这当妈的是不是也跟孩子一起看动画片看多了,跟着胡思乱想呢?
她就是肚子不舒服,小孩子想象力丰富,随口瞎说的。你别自己吓自己,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。”
丈夫这轻松的语气,像一盆冰凉的冷水,
“哗”地一下浇在了陈慧焦灼的心上,让她瞬间觉得有点透不过气。
“我没有紧张,我是真的觉得她不对劲,
跟她平时生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,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,就一直抱着布娃娃缩在那儿。”
陈慧的语气不由得急了起来,声音也比刚才大了点。
“好了好了,我这边真的忙着呢,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候,走不开啊。”
林致远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不耐烦,
“你多留心观察着点,要是下午还这样没精神,你就带她去小区门口的诊所看看。
别动不动就往大医院跑,那儿人多又杂,万一交叉感染了更麻烦。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我先挂了啊,忙着呢,晚上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。”
“喂?致远?你听我说……喂?”
电话已经被匆匆挂断了,听筒里只剩下“嘟嘟嘟”的忙音,一声声敲在陈慧的心上。
陈慧握着手机,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,举着手机的手都有点酸了。
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,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,
把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,可她却觉得有一股寒气,
正从脚底缓缓地往上爬,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,让她心里发紧。
她转过头,又看了一眼沙发角落里的女儿,薇薇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,
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,抱着布娃娃,一动不动,那孤独又脆弱的身影,
像一根细细的刺,深深扎进了陈慧的心里,让她又疼又慌。
丈夫那所谓的“理性”和不以为然,不仅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安慰,
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,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女儿的异常担心。
或许,他说得是对的,是自己太敏感了,
太大惊小怪了,小孩子做了噩梦,胡思乱想也是常有的事。
陈慧试着这样安慰自己,努力想让心里踏实点。
她走到冰箱前,打开门,从里面拿出一根女儿平时最爱吃的山楂棒,
撕开包装纸,走到沙发边,脸上挤出一个尽量温柔的笑容:
“薇薇,你看这是什么?是你最喜欢的山楂棒哦,吃一根开开胃,好不好?”
薇薇慢慢抬起头,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睛里没什么神采,
她看了看陈慧手里那根红彤彤、裹着糖霜的山楂棒——
这可是她平时看到就会两眼放光、哭着闹着也要拿到手的零食。
可此刻,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了一眼,就轻轻摇了摇头,
然后又把头埋进了布娃娃柔软的身体里,声音闷闷的,带着点怯意说:
“妈妈,我不吃,我怕它们也想吃。”
03
“妈妈,你说医生伯伯开的药,真能把它们赶走吗?”
薇薇的小手紧紧攥着陈慧的衣角,指节都有些发白,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,藏着满满的不安。
陈慧停下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,蹲下身帮女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,
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肯定:
“当然能啦,医生伯伯的药可厉害着呢,一吃下去,那些捣乱的东西就不敢再闹了。”
话虽这么说,可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,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担忧又悄悄冒了上来。
最后,陈慧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放下心来。
午饭的时候,薇薇依旧什么都吃不下,小勺子在碗里拨来拨去,就是不肯往嘴里送。
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蛋,这会儿看着更白了,嘴唇也干干的,一点红润气都没有。
陈慧赶紧找来体温计,夹在女儿腋下,几分钟后拿出来一看,
37度,虽然不算高烧,但确实有点低烧了。
不能再等了,必须得去看看。
她给女儿换了件干净的外出服,又在外面套了件小外套,怕她着凉。
薇薇没怎么反抗,只是乖乖地任由妈妈摆弄,像个没力气的小木偶。
陈慧半哄半抱地带着她出了门,脚步匆匆地往小区门口那家“便民诊所”走去。
诊所不大,就一间门面,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子,上面写着“便民诊所”四个红漆字。
里面坐着个五十多岁的男医生,姓张,在这里开了十几年诊所了,
附近街坊邻里有个头疼脑热、感冒发烧的小毛病,都爱来找他看,觉得他实在又靠谱。
张医生正戴着老花镜,坐在椅子上看报纸,报纸摊在膝盖上,看得挺入神。
瞧见陈慧抱着孩子进来,他抬了抬眼皮,放下报纸,指了指对面的塑料椅子:
“这是咋了?孩子不舒服?”
“张医生,您给好好看看,我女儿从昨天晚上就不对劲,说肚子疼,
今天一天啥都不肯吃,刚才量了体温,还有点低烧。”
陈慧一边说着,一边小心地扶着薇薇在椅子上坐好,生怕弄疼了她。
张医生放下手里的报纸,慢悠悠地站起身,从桌子抽屉里拿出听诊器,走到薇薇面前。
他熟练地把听诊器的探头放在薇薇的肚子上,一边听,
一边轻轻挪动位置,还时不时用手指在她肚子上按几下,问道:
“拉肚子吗?大便正常不?”
陈慧赶紧摇摇头:“不拉肚子,大便挺正常的,跟平时一样。”
“那估计就是肠痉挛,小孩子常有的毛病。”
张医生直起身,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,语气也很轻松,
“最近这天气忽冷忽热的,说不定是晚上睡觉着凉了,
要么就是吃了啥不好消化的东西,积食了。”
“应该没有啊,晚上睡觉盖得挺严实的,吃的也都是平时常吃的,我都挺注意的。”
陈慧有点不放心地解释道。
“那也说不准,小孩子肠胃功能本来就没长好,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出点小状况。”
张医生摆了摆手,转身回到座位上,拿起笔开始开药方,
“这样吧,我给她开点解痉止痛的药,再加点益生菌调理调理肠胃。
哦对了,孩子多久没打虫了?”
“得有大半年了吧,上次还是春天的时候吃的打虫药。”陈慧想了想说。
“那正好,再吃两片肠虫清,有时候肚子里有蛔虫,也会闹腾得厉害,让孩子不舒服。”
张医生一边说着,一边从身后的药柜里拿出几个小药盒,
打开盒子,倒出合适的药量,用小塑料袋仔细分装好,
“回去让她多喝点热水,别喝凉的,吃的也清淡点,
粥啊、面条啊都行,别碰油腻的、辛辣的。没多大事儿,放心吧,小孩子恢复快。”
听着张医生这一套熟练的操作,还有那不容置疑的诊断,
陈慧悬了一上午的心,好像终于能落回实处了,松了口气。
是啊,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,想多了。
又是肠痉挛又是蛔虫的,难怪孩子会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在动,
这都是有科学道理的,小孩子不懂,就瞎想。
“谢谢您了,张医生,麻烦您了。”
陈慧付了钱,接过那几个分好药的小袋子,
小心地放进包里,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轻了些。
她牵着薇薇的手走出诊所,外面的阳光挺好,暖暖地晒在身上,让人觉得舒服了不少。
她蹲下身,平视着女儿,柔声说:
“薇薇,听见医生伯伯说的了吧?你肚子里可能是有些不听话的‘小虫子’在捣乱,
咱们回家把药吃了,就能把它们赶跑了,肚子就不难受了,好不好?”
她以为女儿会像以前生病那样,只要知道有办法解决,就会点点头,松快下来。
可薇薇没有。
她的小手还是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角,抓得特别牢,
然后慢慢抬起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,用一种格外认真、又格外轻的声音,
一字一顿地在陈慧耳边说:
“妈妈,不是虫子。”
陈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,刚才好不容易松快下来的心情,瞬间又提了上去。
薇薇的眼睛黑白分明,亮得有些吓人,像两潭深不见底的井水,清清楚楚地映着陈慧惊愕的脸。
她小嘴微微张着,停顿了一下,
继续用那种完全不像六岁孩子该有的、冷静得让人心里发毛的语气,把话说完:
“是蝌蚪。它们有黑色的眼睛,圆圆的,像小豆子似的……它们……它们一直都在看着我。”
那一瞬间,周围所有的声音——
街上汽车驶过的“嗖嗖”声、路边行人的说笑声、远处商店里传来的音乐声——
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,一下子消失了。
陈慧的世界里,只剩下女儿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,和那句让她浑身血液都好像要凝固的话。
张医生刚刚带来的那点踏实感,被这句轻飘飘的童言,击得粉碎,一点渣都没剩下。
一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、没法用任何科学道理解释的寒意,
顺着她的脊椎,“噌噌”地疯狂往上攀爬,瞬间就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,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04
“妈妈,药是苦的,它们会不会也怕苦呀?”
薇薇蜷缩在陈慧怀里,小眉头皱得紧紧的,
说话时还带着点没散尽的鼻音,声音细细软软的,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。
陈慧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女儿冰凉的脸颊,柔声说:
“肯定怕呀,这药一进到肚子里,它们就不敢再乱动乱咬了,乖乖就被赶跑了。”
她低头看了眼女儿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嘴唇,心里又泛起一阵怜惜,
“再忍忍,等天亮了说不定就舒服多了,爸爸明天也能回来陪你了,
到时候让他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。”
薇薇没应声,只是把脸往陈慧怀里埋得更深了些,小手抓着妈妈的衣襟,
抓得紧紧的,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,指节都有点发白。
那一袋子药,陈慧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哄着薇薇吃了。
白色的药片有点大,她特意掰成了小块,
就着温水一点点喂进女儿嘴里,看着她皱着眉头咽下去,才松了口气。
理智一遍遍地告诉她,要相信科学,相信医生的判断,张医生开的药肯定管用。
可心里头,女儿那句“它们有黑色的眼睛……一直看着我”总像根细针似的,
时不时扎她一下,让她坐立难安,怎么也放不下心来。
一整个下午,陈慧都处在一种恍惚又矛盾的状态里。
她一边机械地擦桌子、拖地、收拾屋子,做着这些平时熟得不能再熟的家务,
一边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瞟向沙发上的女儿,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,生怕错过什么。
薇薇还是安安静静的,大部分时间就抱着那个旧布娃娃,
坐在沙发角落发呆,眼神空落落的,没有一点神采。
她没再提“蝌蚪”的事,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和没精神的样子,
一点都没减轻,反而看着比早上更蔫了。
傍晚的时候,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,陈慧正准备做晚饭,手机响了,是林致远打来的。
“喂,薇薇好点了没?”林致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一开口就问孩子的情况。
陈慧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路灯,把去诊所的经过,
还有张医生说的那些话,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。
“你看,我就说吧,就是点小毛病,你就是爱瞎琢磨,自己吓自己。”
林致远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,声音里带着笑意,
“按时吃药,好好歇两天肯定就没事了。我这边项目差不多收尾了,
明天下午的飞机,晚上就能到家了,到时候给你们娘俩带点特产。”
陈慧握着电话,听着丈夫轻松的声音,嘴巴动了动,
好几次想把薇薇后来那句“它们一直看着我”说出来,可话到嘴边,又被她咽了回去。
她心里清楚,说了也没用,丈夫只会觉得她在胡思乱想,
说不定还得被说一句“你就是太敏感了”。
夜,又一次悄悄地来了,把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。
陈慧不敢再让薇薇一个人睡,她在自己床上铺了个小褥子,让女儿睡在身边,
把她小小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,一只手始终放在女儿的小肚子上,感受着那微弱的起伏。
手心底下的皮肤暖暖的,肚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轻轻起伏着,平稳又规律。
一切,看着都挺正常的。
陈慧逼着自己闭上眼睛,可脑子却异常清醒,怎么也睡不着,心里像压着块石头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就在她眼皮越来越沉,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——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刺破夜空的尖叫,猛地在她耳边炸开!尖锐又凄厉,像一把刀子划破了夜的寂静!
是薇薇!
陈慧整个人像被电打了一样,一下子就从床上弹坐起来,
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,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只见身边的薇薇,眼睛紧紧闭着,脸上却是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,
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,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肚子,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,
小小的身子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似的,
剧烈地弓起来又重重弹下去,来回翻腾着,看着吓人极了!
“薇薇!薇薇!你咋了?!哪儿不舒服?!
”陈慧吓得魂都快没了,心脏“咚咚”地狂跳,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,
她赶紧想去抓住女儿的手,可没想到那小小的身子里,
这会儿竟爆发出惊人的力气,一把就将她的手甩开了。
“走开!你们走开!别咬我!别咬我!疼……好疼啊……”
薇薇在睡梦里胡乱地挥着胳膊,蹬着腿,
声音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,满是说不尽的恐惧和痛苦,听得陈慧心都揪紧了。
这模样,比昨晚的哭哭啼啼要吓人一百倍都不止!
陈慧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,她来不及多想,一把掀开被子,
什么也顾不上了,将自己的耳朵紧紧地、用力地,贴在了女儿那因为挣扎而绷得紧紧的小肚子上!
她想听听!她一定要听清楚!这里面到底有啥动静!
听诊器听不见的,医生的手感觉不到的,她要用自己最实在、最原始的感官去弄明白!
孩子的皮肤温热又柔软,紧紧贴着她的耳廓,能感受到那细微的震动。
一开始,她只能听到自己“咚咚咚”的心跳声,
还有血液在耳朵里“嗡嗡”的响声,乱得像一团麻。
紧接着,她听到了“咕噜……咕噜……”的声音,那是正常的肠子蠕动声,
跟平时一样,像远处小溪流水的声音,断断续续的,没什么特别。
陈慧屏住呼吸,连大气都不敢喘,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,生怕错过一点动静。
就在这时——
一种奇怪的感觉,顺着皮肤传了过来,轻轻撞在她的耳朵上。
那不是声音。
那是一种震动。
一种极其微弱、却又很有规律的颤动。
一下,又一下,很轻,却很清晰,像一只被困在丝绸袋子里的小鸟,
在绝望地、徒劳地扑腾着翅膀,想飞却飞不出去。
那感觉,轻得好像是她的错觉,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,
可那独特的节奏,却又清晰得让她没法怀疑,让她不得不相信!
它和肠子蠕动那种慢慢的、没什么规律的收缩完全不一样!
它更快,更急促,带着一种……一种属于“活物”的、鲜活的跳动感!
陈慧猛地抬起头,浑身的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全都冻住了,手脚冰凉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!
她看着在噩梦里痛苦挣扎的女儿,一个可怕的念头,像一道黑色的闪电,
“咔嚓”一声劈开了她所有剩下的理智和侥幸。
张医生错了。
丈夫错了。
科学解释不了她刚才感觉到的东西!
那不是肠痉挛,也不是蛔虫!女儿没有说谎!她的肚子里,真的有……活的东西!
这个想法,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狠狠掐住了她的喉咙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不,不能再等了。
绝对不能等天亮,不能等丈夫回来。
她抖着双手,手指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,好不容易才找到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电话,
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腔,可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、属于母亲的决绝:
“喂……是急诊吗?我……我要挂号,我女儿……她情况特别不好,
特别危险,我们现在……现在马上就过去!麻烦你们……麻烦你们一定等着我们!”
05
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,B超室外的走廊里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,
墙上挂钟的秒针“滴答滴答”走着,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陈慧的心上,让她坐立难安。
她坐在冰凉的塑料排椅上,双手死死绞在一起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
连带着手臂都有些发酸。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,
一刻也没离开过那扇紧闭的、印着“B超2室”字样的白色木门,
眼睛眨都不敢多眨一下,生怕错过里面任何一点动静。
薇薇已经在里面待了快四十分钟了。
带她来急诊的时候,值班医生听了她语无伦次的描述,
虽然眉头皱着,脸上带着几分将信将疑,但看到孩子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,
还有她自己近乎崩溃的样子,还是本着负责的态度,赶紧联系了B超室的李建国医生。
李医生是市一院的权威专家,干这行三十多年了,
什么样的疑难杂症、惊险场面没见过,经验丰富得很。
陈慧的心里,还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,
盼着这位老专家能告诉她,这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,是自己太紧张、太敏感了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,
让她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。
她数着墙上的秒针,从1数到60,又从1数到60,数得头晕眼花,可那扇门还是没动静。
终于,“吱呀”一声,B超室的门开了道缝。
先走出来的,是一个年轻的女技术员,负责操作仪器的。
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,白里透着青,嘴唇也抿得紧紧的,
像是刚看到了什么让人恶心又头皮发麻的东西,脚步匆匆地走到护士站,
对着里面的护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,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,听不真切。
陈慧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紧接着,德高望重的李建国医生也走了出来。
他没有直接走向陈慧,而是先快步走到护士站,
那个女技术员赶紧拿起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、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递了过去。
李医生接过报告,只低头扫了一眼,他握着报告的那只手,
便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、却逃不过陈慧眼睛的颤抖,连带着手腕都轻轻晃了一下。
走廊里的灯光是那种惨白惨白的白炽灯,照在他那张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,显得格外刺眼。
陈慧清清楚楚地看到,李医生脸上的血色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,
从原本的红润变得苍白,又从苍白变得发青。
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,此刻像被钉住了似的,
死死地盯着手里的那张薄薄的纸,眼神里先是写满了难以置信,
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随即转为一种深深的惊骇,
嘴巴也微微张着,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,
最后,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职业性的凝重,可那凝重底下,却藏着掩不住的沉重和慌乱。
他拿着报告,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半分钟,像一尊瞬间被石化的雕像,
一动不动,连呼吸都好像变得小心翼翼的。
陈慧再也坐不住了,她“腾”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,
因为起得太急,眼前还黑了一下,她扶着旁边的椅子稳住身子,
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:
“李医生!怎么样?我女儿她到底怎么了?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没什么大事?您倒是跟我说句话啊!”
李医生像是才被她的声音惊醒,他猛地抬起头,看向陈慧。
四目相对的那一刻,陈慧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神里的躲闪,
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,飞快地移开了目光。
他在回避她的目光!
一个经验这么丰富、见过无数生老病死、大场面的老医生,
此刻,竟然不敢直视一个焦急万分的母亲的眼睛!
这个认知,像一把冰冷的凿子,狠狠凿在陈慧的心上,
让她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,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,腿肚子直打颤,差点就瘫软在地。
李医生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,他甚至没有对她说一个字。
他像是没看见她一样,越过她,径直走到那个脸色同样惨白的女技术员面前,
用一种陈慧从未听过的、低沉而紧绷的、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:
“把这份检查报告的电子档和所有影像资料,立刻从系统里封存,设为最高保密级别!
纸质报告,马上锁进科室保险柜!
在警方来之前,任何人、不管是谁问,都不许查阅!任何人都不行!听见没有!”
说完,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肩膀都垮了下来,
转过身,背对着焦急万分、几乎要崩溃的陈慧,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。
他走到走廊的尽头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手指抖得厉害,
按了好几次才按对号码,那三个数字像是有千斤重。
电话几乎是瞬间就接通了。
走廊里太静了,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,
陈慧虽然站得远,却又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从李医生听筒里传出的、
那个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官方女声,还有他自己那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的回答:
“喂,是110指挥中心吗?”
“……我这里是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,B超室。”
腹中小影
06 警灯映寒夜
“警察?”陈慧的声音像被冻住的玻璃,轻轻一碰就碎。她扑过去抓住李医生的白大褂,指节深陷进布料的褶皱里,“为什么要报警?薇薇肚子里到底是什么?是仪器坏了对不对?您告诉我啊!”
李医生的喉结滚了滚,避开她的目光,声音压得极低:“陈女士,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。等警方到了,所有事都会有说法——你现在要做的,是稳住情绪,别吓到里面的孩子。”
“稳住?”陈慧笑了,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,“我女儿在里面躺着,您拿着报告不说话,还要报警,让我怎么稳住?”
走廊尽头的电梯“叮”地响了,两道深蓝色的身影快步走来,肩章上的银色徽章在惨白的灯光下晃得人眼晕。带头的警察叫周野,三十出头,眉眼锐利,一进门就看向李医生:“我们是刑侦支队的,刚才是您报的警?”
李医生立刻迎上去,把周野和同事引到走廊拐角,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份被攥得发皱的报告。陈慧想跟过去,却被年轻警察轻轻拦住:“女士,麻烦您在这边等一下,我们需要先了解情况。”
她只能站在原地,看着李医生的嘴唇快速动着,周野的脸色从平静渐渐变得凝重,偶尔还会抬头往B超室的方向瞥一眼。那眼神里的严肃像块石头,砸得陈慧心口发沉——她知道,薇薇的情况,比她想象的还要糟。
没过多久,周野走过来,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:“陈女士,我们需要跟您了解几个情况。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接触过薇薇?比如给她递过东西,或者跟她聊过天?”
陌生人?陈慧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,慢慢转动起来。她想起半个月前的周末,她带薇薇去小区楼下的便利店买酸奶,排队时薇薇说要去旁边的滑梯玩。等她结完账出来,看到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蹲在薇薇身边,手里拿着个彩色的糖纸,薇薇的手里还攥着一颗粉色的糖果。她当时没在意,只让薇薇把糖扔了,说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。
“有……有个穿灰衣服的男人。”陈慧的声音发颤,“大概半个月前,在小区滑梯旁边,他给过薇薇一颗糖,我让她扔了……当时我没多想,以为就是路过的邻居……”
周野立刻拿出笔记本:“您能描述一下他的样子吗?身高、体型,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?”
“他戴着帽子,低着头,我没看清脸。”陈慧用力回想,指甲掐进掌心,“个子不高,中等体型,说话声音很低,像感冒了似的……他说完‘这糖很甜’,我就拉着薇薇走了,没再留意。”
周野点点头,把笔记本收起来:“我们会立刻去小区调取监控。另外,李医生说薇薇体内的生物……不是普通物种,我们已经联系了生物研究所的专家,他们马上就到,会和医院一起制定治疗方案。”
“生物?”陈慧抓住这个词,心脏猛地一缩,“不是蝌蚪吗?薇薇说里面是蝌蚪……”
周野顿了顿,还是如实说:“李医生的报告显示,那是一种变异生物,外形像蝌蚪,但有很强的活性,还在……繁殖。”
“繁殖”两个字像冰锥,狠狠扎进陈慧的心里。她眼前一黑,差点栽倒,周野赶紧扶住她:“女士,您别激动,专家会想办法的。”
就在这时,B超室的门开了,护士抱着薇薇走出来。薇薇的眼睛闭着,小脸苍白,嘴唇干裂,手还紧紧攥着陈慧早上给她的布娃娃。陈慧立刻冲过去,声音都在抖:“薇薇?薇薇你醒醒!”
“孩子现在需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。”护士的声音很轻,“她体内的生物活性很强,可能会对肠道造成损伤,我们需要随时监测。”
陈慧跟着护士往重症监护室走,脚步虚浮。路过走廊窗户时,她看到外面的警灯还在闪,红色的光映在玻璃上,像一道道血痕。她想起薇薇昨晚说的“它们在看我”,想起今早拒绝山楂棒时的怯意,想起自己之前的不以为然——如果她当时多问一句那个男人,如果她早点带薇薇来大医院,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?
愧疚像潮水,把陈慧淹没了。她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,看着里面的薇薇被接上各种仪器,眼泪无声地往下掉。周野走过来,递给她一张纸巾:“我们已经派人去小区调查了,也联系了您丈夫,他说会尽快赶回来。”
提到丈夫,陈慧才想起还没告诉林致远。她拿出手机,手指抖得厉害,拨通号码后,听到林致远熟悉的声音,眼泪再也忍不住:“致远……你快回来……薇薇她……她出事了……”
电话那头的林致远愣了一下,声音瞬间拔高:“出什么事了?你别急,慢慢说!我现在就订最早的机票,马上回去!”
挂了电话,陈慧靠在墙上,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重症监护室的灯亮着,映得她的影子孤零零的。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说:薇薇,对不起,妈妈错了,你一定要挺过来,等爸爸回来,等我们一起带你回家。
07 迟归的愧疚
凌晨一点,林致远终于赶到医院。他风尘仆仆的,西装上沾着灰尘,头发乱得像鸡窝,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一进门就抓住周野的胳膊:“我是林薇薇的爸爸,我女儿怎么样了?”
周野把他带到办公室,简单说了情况:“孩子现在在重症监护室,体内有变异生物,我们已经联系了生物专家,正在制定治疗方案。另外,我们在小区监控里找到了您妻子说的那个穿灰衣服的男人,他在给薇薇糖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小区,目前还在追查他的下落。”
林致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他坐在椅子上,双手撑着头,声音沙哑:“都怪我……我不该出差这么久,不该不接她的电话……”
陈慧走进来的时候,正好听到这句话。她看着林致远疲惫的样子,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突然就软了——他不是不爱薇薇,只是太忙了,忙到忽略了身边的危险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陈慧的声音很轻,带着哭腔。
林致远抬起头,看到陈慧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,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。他站起来,想抱她,却又不敢:“对不起,慧慧,我应该早点回来的。薇薇……我能去看看她吗?”
“现在还不能,重症监护室不让探视。”陈慧摇摇头,走到他身边,“医生说,那些生物在她肚子里繁殖得很快,已经开始附着在肠道壁上,强行取出来会有危险,只能先用药抑制活性。”
林致远握住她的手,她的手冰凉,还在发抖。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暖着,声音里满是愧疚:“都是我的错,之前你跟我说薇薇说肚子里有蝌蚪,我还觉得你胡思乱想……如果我当时多在意一点,就不会让她遭这种罪。”
陈慧靠在他肩上,眼泪终于忍不住:“我也有错,我不该相信诊所医生的话,不该等她疼得厉害才来大医院……致远,你说薇薇会不会有事?我好怕……”
“不会的。”林致远紧紧抱着她,声音坚定,“我们已经找了最好的专家,警察也在找那个坏人,薇薇那么坚强,她一定会挺过来的。”
可他心里也没底。刚才周野跟他说,生物研究所的专家初步判断,那些变异生物可能是人为改造的,普通药物根本没用,只能用特殊的抑制剂,而且副作用很大,对六岁的孩子来说,风险极高。
凌晨三点,生物专家终于到了。为首的是个姓王的老教授,头发花白,戴着厚厚的眼镜,一到医院就直奔重症监护室,和李医生、儿科主任一起讨论治疗方案。陈慧和林致远坐在外面的椅子上,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讨论声,每一秒都像在熬刑。
“里面说的抑制剂,会不会对薇薇有伤害?”陈慧小声问,手指紧紧攥着林致远的袖子。
“专家会考虑的。”林致远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他们会选最安全的方案,薇薇会没事的。”
直到天快亮的时候,王教授才走出来,脸上带着疲惫:“我们制定了初步方案,先用抑制剂抑制生物的活性,减少它们对肠道的损伤,等稳定下来,再用微创手术取出来。但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看着陈慧和林致远焦急的眼神:“抑制剂有副作用,可能会导致孩子暂时免疫力下降,而且手术风险也很高,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只要能救薇薇,我们都同意。”林致远立刻说,陈慧也跟着点头,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王教授点点头:“那我们现在就准备用药,你们可以通过探视窗看看孩子,但是别打扰她休息。”
陈慧和林致远走到重症监护室的探视窗前,看到薇薇躺在病床上,身上插着各种管子,脸色还是苍白,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。她的手还攥着那个旧布娃娃,那是她从小抱到大的玩具,走到哪儿都带着。
“薇薇,妈妈和爸爸来看你了。”陈慧对着窗户轻声说,声音哽咽,“你要加油,等你好了,我们带你去游乐园,去吃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,好不好?”
林致远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他想起出差前,薇薇还拉着他的衣角说:“爸爸,你早点回来,我给你留了我画的画。”可现在,他回来了,女儿却躺在病床上,承受着不该有的痛苦。
他轻轻搂住陈慧,在她耳边说:“以后我再也不出差了,我们一起陪着薇薇,再也不让她受委屈。”
陈慧靠在他怀里,点了点头。窗外的天渐渐亮了,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落在薇薇的病床上。她相信,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,再大的困难,都能挺过去。
08 监控里的线索
上午十点,周野带着同事来到医院,找到陈慧和林致远:“我们在小区监控里发现了一些线索,想让你们看看,能不能认出什么。”
他们跟着周野来到医院的会议室,周野打开笔记本电脑,调出小区的监控录像。画面里,是半个月前的周末,薇薇在滑梯旁边玩,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走过来,蹲在薇薇身边,手里拿着彩色的糖纸。因为角度问题,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,模糊不清,但能看到他的左手手腕上,有一个黑色的纹身,像是某种符号。
“你们看,这个纹身,你们有没有见过?”周野指着男人的手腕。
陈慧和林致远凑近屏幕,仔细看着那个纹身。那是一个圆形的图案,里面有几条弯曲的线条,像蝌蚪在游动。陈慧突然想起,薇薇之前画过一张画,上面有一个类似的图案,她说那是“会动的小虫子”。
“我见过!”陈慧激动地说,“薇薇半个月前画过一张画,上面有差不多的图案,她说那是‘会动的小虫子’,当时我没在意,以为是她瞎画的!”
周野眼睛一亮:“画呢?还在吗?”
“在!在家里的画板上!”林致远立刻说,“我现在就回去拿!”
林致远很快就把画拿了回来。画纸上,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形,里面画着几条黑色的线条,像蝌蚪一样,旁边还写着“薇薇的小虫子”。周野拿着画,和监控里的纹身对比,发现图案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这个线索很重要。”周野说,“我们已经把纹身图案发给技术科,让他们识别是什么符号,同时也在追查那个男人的下落。另外,我们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监控里,看到他买过同款的糖果,店员说他说话有外地口音,大概三十多岁。”
陈慧突然想起一件事:“对了,他当时给薇薇糖的时候,说‘这糖很甜,跟你一样甜’,声音确实有点外地口音,像南方那边的。”
“我们会重点排查有南方口音、手腕有类似纹身的人。”周野把画收起来,“另外,生物研究所的专家说,这种变异生物需要特殊的实验室环境才能培养,我们也在排查市内的生物实验室,看看有没有异常。”
就在这时,周野的手机响了,他接起电话,听了几句后,脸色变得严肃起来:“好,我马上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,他对陈慧和林致远说:“技术科有发现,那个纹身是一个地下生物研究组织的标志,之前在别的城市也出现过类似的案件,都是针对儿童的。我们现在要去追查这个组织的下落,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。”
陈慧的心提了起来:“他们……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孩子?”
“目前还不清楚,可能是为了做实验。”周野的语气很沉重,“但你们放心,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他们,不让更多孩子受到伤害。”
周野走后,陈慧和林致远回到重症监护室门口。护士告诉他们,薇薇已经醒过来一次,喝了点水,还问起爸爸妈妈,精神比之前好了些。
“薇薇醒了?”陈慧激动地走到探视窗前,看到薇薇正睁着眼睛,看着窗外。她赶紧挥手:“薇薇,妈妈在这里!”
薇薇看到陈慧,眼睛亮了起来,虚弱地挥了挥手。护士走过来,对着窗户说:“孩子现在还不能说话,只能稍微动一动,你们别太激动,让她多休息。”
陈慧点点头,对着薇薇笑了笑:“薇薇,你要好好休息,等你好了,妈妈带你去看小蝌蚪,好不好?”
薇薇眨了眨眼睛,轻轻点了点头。
林致远握住陈慧的手,轻声说:“你看,薇薇在努力,我们也要加油。”
陈慧看着女儿的笑脸,心里的希望又燃了起来。她知道,只要警察能尽快找到那个组织,专家能治好薇薇,他们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轨。
下午的时候,王教授过来告诉他们,抑制剂起作用了,薇薇体内生物的活性降低了很多,再观察几天,就能安排手术了。这个消息让陈慧和林致远松了口气,悬了几天的心,终于稍微放了下来。
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,落在薇薇的病床上,也落在陈慧和林致远的身上。他们坐在探视窗前,看着里面的薇薇,心里充满了期待——期待手术成功,期待薇薇康复,期待一家人能早点回家,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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